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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部是粉色、一部是黑色。 (18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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斯寒被她問的默了一瞬, 隨即道:“我有個東西落在豫園了,我這不想著先回來給你整好行李,完了還能一起去吃個晚飯嗎?之前你說想去那家塔頂新開的旋轉餐廳,我訂了今晚的位子了。”

駱今雨因為工作經常在各地飛來飛去,景斯寒雖然搬回了老宅, 但有時候加班什麽的, 還是仍然會去自己的公寓裏休息。

駱今雨瞇眼:“真的?”

景斯寒“嗐”了一聲,一本正經道:“難道我這還能騙你?騙你有什麽意義?”

“說是這麽說, 可是……”駱今雨拖長了音,“你今天話多的很奇怪啊!”

景斯寒聽了不由一窒, 看看時間,已經快三點半了,他這才剛剛開始整理,駱今雨這麽一懷疑又拖慢了速度,再晚點就……

“好吧,我得趕在洋洋從幼兒園回來前把東西整好出發,不然他肯定要賴上我的。”景斯寒視線一轉,終於心虛地說出了實話。

視頻那端的駱今雨突然倒吸了一口氣,景斯寒奇怪收回視線,看到了鏡頭裏,自己的腦袋邊上,出現了自己寶貝兒子的半邊小臉……

“媽媽!你是不是快到家啦?”景嘉譯喜滋滋湊到景斯寒邊上,小腦袋頂了頂,試圖把爸爸的位置擠開。

景斯寒不待駱今雨回答,眼明手快把視頻掛斷了。

景洋洋小朋友楞了,“爸爸?”

景斯寒放下手機,回過身看向自己兒子,鄭重道:“洋洋,爸爸和媽媽今晚要兩個人單獨出去吃飯。”

“好吧。”景嘉譯嘟了嘟嘴,他知道爸爸媽媽有時候要二人世界,就像現在只要他們兩個都在家裏睡,自己就不能跟著一起睡一樣。

景斯寒覷著他的臉色,接著道:“然後我們今晚不會回家。”

這回景嘉譯小臉都皺了起來,但還是沒有多說什麽,只問:“那你們明天什麽時候回來呢?”

景斯寒咳嗽一聲,繼續:“明天不回,後天不回……半個月以後才會回。”

“爸爸和媽媽要去旅游嗎?可以帶我一起去呀!”景洋洋小朋友欣喜道。

“洋洋。”景斯寒認真喊了一聲兒子,“這次是爸爸媽媽兩個人去,蜜月旅行,不帶你。”

景嘉譯楞了楞,一把撲到景斯寒打開的行李箱裏,扒著箱子不撒手了,“我不!為什麽不帶我呀!我都好久沒見媽媽了!”

景斯寒去拉他的手,“你剛不還見了嘛!”

景嘉譯氣急:“那也能算的嘛?!”

景斯寒自個兒也不好意思了,他摸了一下後脖子,換了個理由:“你還得上學呢!好孩子怎麽能逃課呢?好好學習,天天向上,不能因為要出去玩而放縱自己!”

景斯寒坐在箱子裏怒視爸爸,景斯寒被他盯的心裏發虛,舔了舔唇,也盤腿在箱子邊坐下來,好聲好氣地同兒子開始打商量:“洋洋,你想要個妹妹嗎?”

景嘉譯氣鼓鼓的臉往回縮了些,黑溜溜的眼睛裏滿是期待,但他還是想跟著爸爸媽媽一起去旅游,所以小臉上十分糾結。

景斯寒繼續誘惑他:“就是那種紮辮子,穿漂亮的小裙子,特別可愛,特別漂亮,會跟在你身後叫哥哥的小妹妹!”

景嘉譯的神情終於松動了,他抿抿小嘴,遲疑開口:“想要。”

景斯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,“想要的話,你這次就不能跟著去。這樣,我才能給你造個妹妹出來。”

“那……”想要妹妹的信念打敗了跟爸爸媽媽一同出去旅游,景嘉譯爬出箱子,看著爸爸有些遺憾道:“那好吧,那你們一定要半個月就回來啊,然後也要把妹妹給我一起帶回來!”

“那當然!絕對不騙你!”景斯寒看著兒子,滿意地笑了。

晚餐的時候,駱今雨好奇問景斯寒到底是怎麽跟景嘉譯說,才讓他乖乖同意的。

景斯寒得意一笑,看了一眼桌邊不遠的小提琴手,朝駱今雨勾了勾手,示意她湊近一點。

駱今雨狐疑地靠過去,聽到他在耳邊嘰裏呱啦說了一遍,頓時皺了眉:“我們不是說好了這兩年暫時不考慮這個嗎?”

景斯寒立刻道:“當然!好不容易洋洋大了一點,沒那麽黏著你了,我怎麽可能這麽快就再弄一個爭寵的出來?本來你分給我的時間和精力就只有那麽一點點了,真要再來個小的,還能有我位置嗎?我又不傻!”

“那你還跟洋洋那麽說!”駱今雨不太讚同地看向他。

景斯寒擡手罩住駱今雨擱在桌上的左手,委屈道:“媳婦兒,我這不也是沒辦法嘛!但凡咱們二人世界的時間多那麽一點點,我至於跟咱兒子這麽鬥智鬥勇嗎?”

駱今雨抿唇:“可你這麽說,回來不久穿幫了?”

景斯寒無所謂的一聳肩,道:“男孩子嘛,吃點虧才能學會怎麽分辨謊言,好事兒!”

“……”駱今雨忍不住沖丈夫翻了個白眼。

***

目的地是駱今雨選擇的,一個熱帶小島,尚未開發的那麽嚴重,有著澄澈的天空和幹凈的海域,以及熱情的島民。

最重要的是,這裏的游客還較少,駱今雨可以跟普通人一樣盡情地享受旅行。

前段時間她看了一本小說,因為工作忙,斷斷續續沒看完。

這會兒有時間了,便重新摸了起來,在飛機上看了許久,到了酒店還沒放下。氣得被忽視了一路的景斯寒甩上門便把人壓在門後親了個夠本兒。

“多難得能咱們兩個人出來玩兒啊,你就不能多看看我嗎?”景總叼著媳婦兒嘴唇,十分委屈。

駱今雨伸出舌尖在他的上顎勾舔了一下,眨巴著眼跟他打商量:“老公,你讓我再看半小時,不,十分鐘!我剛看到女主帶著孩子正要跟男主撞見呢!我就看看男主什麽反應!真的!看完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!”

景斯寒一聽,貼在她腰上的大掌爬上去,毫不留情地狠捏了一把,滿意的聽到身前人的一聲悶哼,另一只手也已經從裙擺下鉆了進去,細細摩挲著腿根,他低頭在駱今雨的唇上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,哼笑道:“我覺得你先看看我的反應比較好。”

駱今雨感受到輕薄衣物下滾燙的輪廓,不由暗道一聲糟糕,她眼珠子一轉,道:“你過會兒還要去見地導吧?接下來的行程要好好定一下,不要失約嘛!”

景斯寒的吻已經順著一路往下,聽到她的話,狹長的眸子往上一擡,內裏情/欲翻滾,連帶著嗓子也啞了:“改時間了。”

駱今雨懵了懵:“我沒見你打電話通知啊。”

景斯寒輕笑著吮了一下,換來一聲黏膩的低吟,他抓起駱今雨的雙腿盤在自己的腰上,手掌托在她身下往上一顛,唇貼在她的耳邊啞聲道:“發的短信,車裏你靠我身上的時候,我就忍不住了。”

駱今雨眼睫微垂,遮住裏面蕩漾的水波,她紅著臉輕聲道:“你這個衣冠禽獸。”

景斯寒笑起來,大步朝床走去。

床中央是一個由玫瑰花瓣拼湊的愛心,景斯寒直接將人放上去,駱今雨便躺在了花瓣之上。

熱烈的紅色襯得她膚如羊脂白玉,看的景斯寒眼都紅了。

駱今雨聽著他粗重的呼吸聲,偷笑著伸出腳,用腳趾在他的小腹處有一下沒一下地畫圈,輕佻地問:“不要了?”

景斯寒握住她作亂的腳,視線如實質般一寸一寸在她身上游移。

那視線太過熾熱,以至於駱今雨明明穿著衣服,卻總覺得那輕薄的衣物仿佛被他眼底的火給燒光了。

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,卻更激發了男人的欲/望,下一秒,駱今雨便被托著翻了個身,鼻尖貼著新鮮的玫瑰花瓣,呼吸間全是氤氳的花香,一個楞怔間,身後的人已經壓了下來……

最後,景斯寒身體力行地告訴了駱今雨什麽叫真正的衣冠禽獸。

他全身穿戴整齊,駱今雨卻衣不蔽體地躺在滿床花瓣之上,原本的心形早已淩亂,鮮紅的花汁在她身上留下斑駁的紅印,同其他的痕跡一起,組成一幅驚心動魄的畫……

這麽一番下來,兩人直到晚上才出門,也沒聯系地導了,直接自己出去吃飯。

飯店是酒店前臺推薦的,非常具有當地特色,食物味道也很好,駱今雨被折騰了那麽久,早就餓了,吃的也比平常快許多,景斯寒擔心她吃的太快對胃不好,特地囑咐了廚房上菜慢一些。

等下一個菜品的間隙,駱今雨托著下巴聽駐場歌手唱歌,那個高大的白人男性,擁有一雙藍寶石一般的深邃眼眸和一把好嗓。

“哇!好帥啊!”駱今雨腳尖在桌下輕輕踢了景斯寒一下,繼續評價:“歌兒也唱得好好,聲音超有磁性啊!”

景斯寒眼睛危險地瞇了瞇,“是嗎?”

駱今雨盯著臺上那外國帥哥沒轉臉,隨口回答:“是呀!”

下一瞬,她便覺得眼前一暗,下巴被人輕輕捏住,一個吻落在了唇上。

“好好聽,看到底是你老公唱得好聽,還是外面的野男人。”

景斯寒留下這句話,轉身朝舞臺走去,而留在座位上的駱今雨,嘴角浮起一個得逞的笑容。

景斯寒身形高大,體格健壯,站在歐美人身邊也毫不遜色,遠遠見他跟樂手說了幾句,樂手笑著跟他比了一個“OK”的手勢。

駱今雨笑瞇瞇地看著景斯寒站到了立麥架前,用流利的英文說:“飯店的歌手太帥了,我的妻子看的移不開眼,我要是再不做點什麽,她可能要移情別戀了。”

調侃的話語立刻惹的滿場的人都笑了起來,在陌生人善意的笑聲裏,駱今雨聽到景斯寒說:“your man,送給我的愛人。”

“……

I have been thinking about this all day long,

Never felt a feeling quite this strong,

I can't believe how much it turns me on,

Just be your man,

And nobody ever love nobody,

the way that I love you,

We are low now,

You don't know how long I want it to,

……”

駱今雨一直知道景斯寒的聲音是好聽的,但沒想到他唱歌竟然也唱得這麽好。

因為景斯寒一直盯著她,周圍投射過來的視線也越來越多,駱今雨都一一大方地回之以笑容。

上菜的服務生是一個年輕的女性,她放下餐盤,笑著對駱今雨道:“您的丈夫真是一個有魅力的男人。”

駱今雨笑著回道:“謝謝。”

一曲終了,景斯寒沖工作人員道了謝,大步走了回來,途中還有奔放的女性朝他拋媚眼、送飛吻,看的駱今雨不由牙癢。

“都誇你有魅力呢,景總。”駱今雨仰著頭看他,酸不溜秋道。

景斯寒知道她是故意這麽說的,忍不住勾唇一笑。他沒有落座,而是撐著餐桌探過身子,伸手扣住駱今雨的後頸,直接彎下腰當著所有人的面來了一個法式熱吻。

駱今雨聽到周圍頓時全是亂哄哄的口哨聲、掌聲和起哄聲,但她覺得自己心底卻是一片平和,她順勢勾住景斯寒的脖子,閉上眼加深了這個吻。

不知過了多久,直到舞臺上再次響起輕緩的音樂聲,她才聽到男人清晰的、一字一句在她耳邊道。

“Just be your man,my love.”

這一刻,嘈雜頓消。

作者有話要說:歌詞引用自Josh Turner的《your man》。

歌詞選段中文翻譯:

我已經思慕你整整一天,從來沒有如此強烈的感覺,我不敢相信你讓我如此著迷,只希望做你的男人,沒有人曾經愛過其他人,像我愛你一樣,我們現在舞步低緩,你不知道我有多希望這樣一直下去。

還有一個洋洋妹妹的番外,順便預收求收藏啊小可愛們(*/ω\*)

☆、番外三

景嘉譯聽梅婉說了父母的歸期,想到自己可愛的妹妹就要到家了, 高興的不行, 哀求著讓奶奶給幼兒園請假, 讓他能夠第一時間看到妹妹。

梅婉兩周前便從孫子口中聽說了這事兒,心知是自己那不著調的兒子不想讓洋洋跟著去, 故意騙孩子的, 本想早點告訴他真相。

結果這傻孩子對自個兒爸爸的話深信不疑, 興奮的不得了, 還特地跟她預支了壓歲錢, 請教班上的女同學,給“即將出現的妹妹”買了好幾個漂亮的洋娃娃。

不僅如此,他還美滋滋地在班上宣揚自己很快就要有一個妹妹了。經過兩周的發酵,全班兒甚至是全幼兒園都知道,大(一)班的景嘉譯小朋友的妹妹就要從國外回來了。

梅婉後來也懶得管了, 兒子留下的爛攤子等他自個兒回來收拾吧!反正娃娃不會浪費,孫女兒總歸是會有的。

所以駱今雨和景斯寒回國那天,景嘉譯早早地就抱著娃娃在客廳等著了,小耳朵豎的尖尖的,聽到一點響動便迫不及待地往院子裏跑。

蜜月旅行歸來, 夫妻兩人的膚色都深了一個色號。

景斯寒跟在駱今雨身後心甘情願的做苦力, 出去時輕裝簡行兩個箱子,回來變成了六個, 多是駱今雨給親朋好友帶的伴手禮。

下了車看到兒子眨巴著大眼睛期待地站在臺階上時,景斯寒還沒想起來半個多月前跟他說的事兒, 甚至在看到景嘉譯懷裏抱著的洋娃娃時還取笑道:“喲,我兒子現在不愛汽車愛美人兒啦?”

駱今雨皺眉推搡了他一下,景嘉譯沒聽懂爸爸的話,只是伸長了脖子往車裏瞧,可眼見著爸爸下了車,媽媽下了車,司機也下了車開始從後備箱提行李了,妹妹還是沒下來。

景嘉譯跳下臺階,從還沒關上的車門處爬上去,前前後後看了個遍。

可裏面哪兒還有人啊?

“爸爸!爸爸!”景嘉譯從車裏跳下去,因為著急差點摔著,但他卻顧不得,小炮彈似的沖向景斯寒:“你把妹妹弄丟了嗎?”

景斯寒一怔,“啥?”

景嘉譯急得不行,指著汽車道:“我妹妹不在車裏呀!是不是你們把她往在外面了?快!快去找回來!”

駱今雨在一旁聽著,悄麽聲擡手在景斯寒腰上狠狠捏了一把,景斯寒“嘶”一聲,看到媳婦兒的眼神連哎喲都不敢喊出來,他咳嗽一聲,蹲下/身扶住兒子的肩膀,看了一眼他懷裏抱著的洋娃娃,心虛地問道:“這是給你妹妹準備的?”

景嘉譯連連點頭:“對呀!我用自己的壓歲錢給妹妹買的,還有好幾個呢!我的同桌妞妞說女孩子都喜歡這個,妹妹肯定也會喜歡的!不喜歡也沒關系,我還可以再給她買她喜歡的!”

景斯寒心裏更虛了,他擡頭去看駱今雨和梅婉,二者都只輕飄飄睨他一眼,便挽著手進屋了,知道只能孤軍奮戰的景總心一橫,決定實話實說,“兒子啊!其實吧,當時爸爸跟你說的時候,有一件事兒沒提前跟你說清楚。”

景嘉譯聽著爸爸的語氣,直覺有些不對勁兒了,但他還是抱著一絲希望,輕聲問道:“什麽事兒?”

“就是妹妹這個事兒吧,是個概率事件,而這次爸爸和媽媽沒有成功。”景斯寒痛心疾首。

景嘉譯楞了半晌,才出聲兒問:“所以,沒有妹妹嗎?”

景斯寒覷著他的表情,別開眼點了點頭。

“可是……我娃娃都給妹妹買好了呀,爸爸明明說,說一定會給我帶妹妹回家的……”高興了大半個月的景嘉譯驟然聞此噩耗,脆弱的心靈遭受了極大的傷害,小男子漢沒忍住,哭了。

景斯寒看著兒子臉上的金豆豆,又是心虛又是內疚,一把將他抱進懷裏,連聲安慰道:“洋洋不哭,啊,爸爸保證,將來一定給你一個妹妹!”

這麽一句哄人的話,景斯寒自個兒都沒當真,哪成想過了一個月,駱今雨突然掛了個電話過來,他都還沒來得及張嘴告訴對方自己正在開會,對面就劈頭蓋臉給他罵了個狗血淋頭。

完全懵逼的景總好不容易趁著駱今雨喘口氣的功夫,終於能問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兒。

駱今雨直接來了個河東獅吼:“你還好意思問什麽事兒?那天晚上我說了沒套兒就不做了,是哪個禽獸說註意著點兒肯定沒事的?景斯寒,你是不是故意的!那天你根本就不是體外對不對?!你就是在這兒等著我呢!是不是?!”

“當然不是,媳婦兒,你不能冤……”景斯寒反駁的話說到一半,猛地醒悟過來,只覺得腦子裏頓時一派“嗡嗡”作響,他舌頭都動不利索,話說出來也是磕磕絆絆的:“媳、媳婦兒,你,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
“景斯寒,你給我等著!”駱今雨不知哪兒來的那麽大的火氣,放了句狠話,直接把電話掛斷了。

景斯寒緊張地舔了一下嘴唇,助理離他很近,雖然沒聽清那電話裏頭說的什麽,但也猜測是吵架了,覷著boss的臉色,小心翼翼提醒:“景總,等您意見呢!”

景斯寒這才晃過神,他看著會議長桌邊坐著的人精兒個個低眉順眼的,假裝方才沒看到自己的窘態,直接清了清嗓子,道:“今天會議先到這裏,散會。”

說罷自個兒先起身出了門,留下一會議室的管理層面面相覷。

景斯寒回到自己辦公室,站不住、坐不了,仿佛腳下、椅子上都生了釘子似的,只能來回走個不停。

好不容易有了點思路,趕緊給喻方方撥了電話過去。

“餵,景總。”喻方方似乎是躲著接的電話,聲音很小。

景斯寒忙不疊問:“方方,今雨她現在怎麽樣?”

“發脾氣呢!我剛從她房間出來。”喻方方音量大了些。

“所以她……”景斯寒有些不敢問了,撐著辦公桌在椅子裏坐下,只坐了小半邊。

喻方方嘆了一口氣,道:“剛測的,兩道杠。”

景斯寒整個人立時蹦了起來,沒註意膝蓋磕桌子上,疼的齜牙咧嘴卻沒喊出聲,他此刻的心情很是覆雜,一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從心底咕隆咕隆冒著泡兒,一邊又確實煩惱這個意外到來的小生命。

“那測的準嗎?要不要再去醫院確診一下?對了,她還在拍戲,會不會太累太辛苦?發這麽大的脾氣不會氣著自己吧?我馬上飛過來,這幾個小時你幫我照看著點兒,可別再讓她生氣了,回頭給包大紅包!”

喻方方自然是應下,還順便提示了一句:“孕婦情緒波動變化大,我還是頭一次見今雨氣成這樣,她看見你肯定更氣,景總你過來做好心理準備。”

景斯寒苦笑,“我真不想的,你說我何必再弄一個出來跟我搶奪家庭地位呢?不存在的。”

不過喻方方的話確實提醒了他,景總擰著眉頭想了想,直接開車去幼兒園接景嘉譯,帶個保命法寶。

景洋洋可還因為妹妹的事情氣他呢,聽老師說爸爸來接他了,磨蹭了好一會兒才不情不願地出了教室,“我在上課呢,爸爸。”

意思是,沒什麽事兒你就趕緊走吧,別在這兒影響我學習了。

景斯寒知道他氣兒還沒消,但現在也顧不得了,撈起兒子就往外跑,若不是人老師認識,估計得以為是哪兒來了人搶孩子。

景嘉譯被擱在副駕駛半天才回過神,他抓著安全帶生氣問:“爸爸!我還要上課,你帶我去哪兒啊?”

“去見你媽媽和你妹妹!”景斯寒順嘴答了。

景嘉譯本來聽到“媽媽”兩個字還挺高興,結果再聽後面緊跟著的“妹妹”,怒了:“你又騙人!”

他已經聽媽媽解釋過了,妹妹根本不是說有就能有的。

“這回是真的。”景斯寒偏頭認真看了兒子一眼,說完又補充道:“其實還不知道到底是弟弟還是妹妹。”

景嘉譯狐疑地看著自己爸爸,“真的?”

景斯寒十分鄭重,“真的。”

“最好是妹妹,我給她買娃娃。”景嘉譯說著皺了皺眉,有些勉強地說道:“不過要萬一是弟弟,那也算了,我以前玩的玩具可以給他玩。”

父子倆火急火燎趕到劇組定的酒店時已經是晚上了,景嘉譯扛不住已經靠著他肩膀睡了過去。

開門的是王猛,瞧見景斯寒,憨笑著喊了一句“景哥”。

景斯寒心不在焉地應了,往裏頭一探沒見著人,小聲問:“你今雨姐呢?”

王猛解釋道:“拍完戲回來,今雨姐有些不舒服,晚飯也沒吃下什麽,去房間躺著了,方方姐陪著她。”

景斯寒一聽急了,把孩子王王猛手裏一塞,也顧不著被罵,著急忙慌擠了進去,甫一推開門,便瞧見喻方方豎起手指朝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,於是才踏進去的腳又收了回來。

喻方方調暗床頭的燈,輕手輕腳走到門邊,小聲道:“吐了兩回,剛剛才睡著。”

擡頭看見景斯寒關切的樣子,她急忙解釋道:“正常妊娠反應,沒病著。”

景斯寒的視線越過喻方方,落在了駱今雨的身上。

只見她臉色有些蒼白,嘴唇也沒了往常紅潤的顏色,闔著眼躺在床上,像是生病一般,不由心頭一抽。

他低聲拜托喻方方替他照顧一下景嘉譯,小心地走到了床邊。他擔心自己太重會將床墊弄出聲響,便也不敢坐,幹脆單膝跪在床頭,仔細地瞧著駱今雨的睡顏。

駱今雨睡的並不安穩,眼皮下的眼珠子微微晃動著,仿佛只要一點聲音便能把她驚醒。

昏暗的燈光下,看上去十分脆弱。

景斯寒忍不住伸出手,想握住駱今雨的,誰知才將將觸碰到,床上那人便醒了過來。

卻不是發現了他的意圖要罵人,而是捂著嘴翻了個身探到床沿要吐。

景斯寒手忙腳亂拿了旁邊的垃圾桶放在床邊,輕輕地順著駱今雨的背。

駱今雨胃裏沒什麽東西,前頭又吐過兩回,這次什麽也沒吐出來,只嘔的眼角泛出生理淚水,便虛弱地躺了回去,半闔著眼連看景斯寒的力氣都沒有,更別說罵了。

景斯寒心疼的不得了,抓住她擱在被子外的手,問:“餵你點水好不好?”

駱今雨這才睜開眼看他,卻沒說話,只直直看著。

景斯寒被她看的心裏頭打鼓,囁嚅著打算開口說點什麽,卻見自個兒向來堅強的媳婦兒眼睛一眨,突然便落下淚來。

這把景斯寒嚇的,當下就從床上滑了下去,單膝跪在床頭,著急解釋道:“媳婦兒,我真沒想過現在再要一個。只是那時想著你在安全期,又只那麽一次,還是體外,肯定中不了的。我哪兒想到……”

景斯寒說著,抓著駱今雨的手不輕不重在自己臉上扇了一下:“都怪我□□熏心,沒有自制力!你說的沒錯,我就是個衣冠禽獸,禽獸不如!”

景總還在那兒垂著眼陳述自己的罪狀,猛地聽到駱今雨“噗哧”輕笑了一聲,急忙擡起頭去看,果然見著她雖眼裏含著淚,但嘴角卻是揚著的,頓時心頭一松,俯身過去把她臉上的眼裏吻幹了,嘆息道:“都是我不好,你別哭。”

駱今雨握了握他的手指頭,有些不好意思道:“你怎麽來了,我上午把你嚇著了?我也不知道怎麽了,這幾天總是控制不住脾氣,就跟心裏有火在燒似的,不罵出來就不痛快。”

景斯寒在她眉心吻了吻,道:“那就罵,隨便罵。”

駱今雨抿唇笑了,繼續說道:“我給你打完電話後便想清了,你肯定也是不想這樣的,本來要打電話跟你道歉,但急著去片場便耽擱了,後來再打你電話關機了,原來是在飛機上。”

“我一聽你那麽說,哪裏還坐的住?”景斯寒側身擠了半邊身子到床上,將駱今雨抱在懷裏。

駱今雨靠在景斯寒胸口,覺得心底平和一片。

夫妻兩人正溫存著,冷不丁房門被人推開,景嘉譯連聲叫著“媽媽”沖了進來。

駱今雨撐坐起來,看到兒子一時有些楞怔,不由問道:“洋洋,你不是要上幼兒園嗎?怎麽過來了?”

景嘉譯一邊往床上爬一邊回:“爸爸說帶我來看媽媽和妹妹!”

駱今雨腦子轉了兩轉,立刻明白了景斯寒的用意,當下冷笑一聲,擡腿就將身邊的男人踢下床去,“隨便罵?你真不怕我罵,你把洋洋帶過來做什麽?他還要上課呢,就給你拎過來做擋箭牌!”

駱今雨說著,心底又開始冒火,擡腳還想去踹,被景斯寒一把捏住了腳踝往被子裏塞:“是我不好,你別氣,氣著了自己不是得不償失嗎?你現在不是一個人,打人這種事兒那能輪得著你親自動手?您看要打哪兒,我自個兒來!”

站在門口頭一次見著景斯寒這個模樣的喻方方死命忍住笑出聲,輕輕把門帶上了……

***

駱今雨的妊娠反應非常嚴重,但好在她手頭上沒接什麽戲,唯一的一個也只是答應了相熟導演進行客串演出,一周時間拍完後,幹脆便回了老宅養胎。

駱今雨自懷孕後脾氣火爆了許多,對旁人倒都還好,就是對著景斯寒便常常忍不住。有時候她自己也覺得氣生的莫名其妙,發完脾氣又跟景斯寒道歉。

景斯寒卻不覺得有什麽,反而說:“你偶爾發洩一下也好,我就怕你自個兒憋著。再說這事兒本來也是怪我,你正值事業巔峰時期,卻因為我不能去做你喜歡的事情。新款的衣裙不能穿,好看的口紅不能塗,想吃的東西也要忌口。現在腿也腫了,晚上還抽筋,睡覺翻個身都辛苦。你為我犧牲這麽多,我難道還不能承你幾句罵嗎?就是打也打得的。”

說著,景斯寒給駱今雨換了一條腿按摩,擡頭笑道:“不過不勞你動手,我來。您看是瞧哪兒不順眼,我保準指哪兒打哪兒!”

駱今雨被他逗的發笑,擡腿在他腰上輕輕踢了一下。

景斯寒笑著將她搭在自己身上,手法嫻熟地按著,過了半晌突然道:“這段時間我看著你身子越來越重,人也越來越辛苦,心裏就覺得難過。”

駱今雨想說沒什麽,懷孕生孩子都是這樣的,他已經照顧的很好很好。

卻又聽到景斯寒接著說:“你當時懷洋洋的時候,我都不知道,你一個人得多難受啊。”

駱今雨看著面前低著頭聲音難掩自責的男人,突然覺得自己所遭的這一切都值得了,她踢了踢腿,見景斯寒擡頭看向她,便笑著招手:“過來。”

景斯寒剛挪過去,便被愛人抱了個滿懷,他順勢調整姿勢將媳婦兒摟在懷裏,輕輕地在她背上拍了拍,正想嘴賤調侃一句“想了?想也不行,現在不能做”,卻聽到緊緊抱著自己的人在他耳邊道:“沒關系,我願意給你生孩子。”

景斯寒先是覺得腦子一熱,隨後便是下腹也跟著滾燙起來,他尷尬地往後縮了縮,苦笑道:“媳婦兒,你可別誘惑我了。”

駱今雨手從他腰上滑下去,擡起頭嫣然一笑,“我幫你。”

景斯寒渾身一震,低頭吻住了她的唇……

駱今雨一時心情好想親自動手慰勞一下老公,可沒多久便受累不想動了。

她一撒手,景斯寒便咬著牙道:“媳婦兒,你不能管撩不管滅啊!”

駱今雨揉著手腕抱怨:“可我手都酸了,你這也太久了!”

景斯寒無法,無奈地喊了一聲“祖宗”,最後抓著駱今雨的小手一起動作了好一會兒才完事……

***

十月懷胎,一朝分娩。

臨近預產期,雖然駱今雨的定期檢查結果都很好,但景家上上下下還是都開始緊張了起來,早早地就開始做準備,卻不成想意外發生的那麽突然。

駱今雨本是想趁著陽光好,去院子裏曬曬太陽,也不知是不是曬的久了些,起身的時候突然覺得眼前一暈,人便往後摔坐下去。

她忍住劇痛想起身,結果摸到地上一團黏膩,頓時也慌了神,抖著嗓子喊人。

最先聽到聲音的是不遠處的園丁,他聞聲趕過來一看,立時扯著嗓子喊了起來。

景斯寒為了防止意外情況,從上一周開始便挪到家裏辦公了,意外發生的時候他正在進行視訊會議,張媽著急忙慌地來敲門,“今雨,今雨摔倒了!”

景斯寒只覺得腦子被人當頭一棒打下來,楞了不到兩秒,猛然醒悟就往外躥,連視訊都沒來得及關。

他趕到樓下的時候,駱今雨已經被送到了車上,梅婉推了他一把,罵道:“還楞著做什麽?快上車!”

景斯寒滿頭冷汗鉆進車裏,看著靠在座位裏喘息的駱今雨,慌的直發抖,他顫抖著握住駱今雨的手,重覆地說著:“別怕,別怕,沒事的,肯定沒事的。”

也不知道是在寬慰駱今雨還是自己。

車子開的又穩又快,但景斯寒還是覺得不夠,他抖著嗓子催司機再快點。

司機為難,景崇山給了他一個鎮定的眼神:“保證安全的情況下,越快越好。”

景斯寒不滿地喊了一聲“爸”,景崇山還沒說什麽,梅婉便又急又氣地開口:“難道我們不急嗎?一味圖快發生事故怎麽辦?到時你能在車上幫我兒媳婦兒接生?”

景斯寒心裏又急又亂又怕,被梅婉罵了一通反而還稍稍冷靜了些,他緊緊抱著駱今雨,時不時低頭吻去她臉上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的液體,反反覆覆地安慰。

駱今雨腹部抽痛,歪在景斯寒懷裏,擡起手去抹他的眼淚,“嗯,肯定沒事的,你別怕。”

景斯寒下意識擡手接住駱今雨的手,摸到她指尖的濕潤,這才知道自己竟然落了淚……

即便已經是最快的速度,但一番檢查下來,駱今雨的羊水已經流的差不多了,被緊急送往手術室進行剖腹產。

景斯寒等在外面心急如焚,他想摸根煙出來冷靜冷靜,口袋翻遍了才想起來因為駱今雨懷孕,他戒煙已經許久了。

他渾渾噩噩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,只看見手術室的門開了又關、關了又開。

“生了位小公主。”

“產婦大出血。”

“親屬過來簽字!”

……

景斯寒後來回憶都不知道那天他到底是怎麽過的,手足冰涼,仿佛連血液都一起凍住了。

直到醫生出來,說“安全了”的時候,他腿腳發軟,差點當場跪下去。

駱今雨醒來已經是第三天淩晨,她茫然地睜開眼,還有些沒反應過來自己身處何處,一張胡子拉碴的臉便湊了過來。

她看著景斯寒抖著嘴唇說不出話,一雙滿布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自己,就跟叢林裏的兇獸似的,終於想起來她意外摔倒了。

駱今雨眨了眨眼,張嘴想問“孩子呢?”下一秒便看到面前野獸一樣的男人突然俯身將頭埋在她的頸間,沒一會兒便感覺到一陣溫熱的濕潤,她聽到景斯寒的聲音痛苦又慶幸。

“不生了,我們再也不生了。”

等景斯寒的情緒穩定下來,駱今雨便問他孩子的情況,結果發現景斯寒支支吾吾只說是個女孩兒,還以為是出了什麽問題。

一番逼問下才知道原來他一直守在自己身邊,還沒去看過孩子,一時倒不知是該生氣還是欣慰。

孩子沒什麽大問題,只是因為當時駱今雨羊水不足,吸入了胎糞,導致肺部感染,須得待在保溫箱裏。

景家的小公主的名字是景斯寒取得,叫景夢安。

因為當時駱今雨在手術室裏的時候,他做夢都盼著母女平安。

景夢安出了保溫箱以後便被帶到了駱今雨的病房,景斯寒看著小小軟軟的一團,根本不敢抱,梅婉將孩子從小床裏抱出來,景斯寒說什麽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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